张静宁

　　“我们这儿的游泳馆更衣室每天都有女性带儿子进来，不止一个”，这个话题近日在网上形成愈演愈烈的声讨之势。

　　具体事件的起源，来自一名博主发布的投稿内容，投稿人称其所在的游泳馆常有女性带十多岁儿子进入，且无人制止。甚至在遭遇男孩不雅注视后，男孩妈妈与泳池管理人员表示“孩子又看不懂的，就你精贵怕看”。

　　这让网友不得不将发生在一个月之前的“妈妈带男童进女厕所”事件与之相勾连，再次让发生在更衣室、公共厕所等公共场景中的性别教育话题成为热点。

　　1、“窘境”

　　很多女性都在网络或者媒体采访中表示，单独带儿子出门时，上厕所、游泳、健身等都成为一件尴尬事。尤其是在孩子五岁之前，考虑到男童的自理能力和人身安全，大部分的母亲会将孩子带至女厕所一同如厕。

　　但这也为其余的女性带来了“不便”，她们认为在一个相对私密、性别划分明确的场所里，异性，尤其是部分五六岁已完全具备自理能力的异性不应当出现在女卫生间中。再加上近几年偶有发生的少数男童在公共女厕里存在不当行为，如就地排泄、扒门缝偷看等行为，更加剧了女性群体的普遍担忧。

　　而此次发生在女更衣室的矛盾更为明晰，根据网络投稿人的描述，进入女更衣室的男孩已经十余岁，已经可以完全分辨周围人的性别，甚至开始拥有明确的性意识。而在该话题的网络评论区中，不少网友分享了类似的经历，还有部分配以图片。

　　在这类争论中，主要的困境在于：不想带男童进女厕或更衣室的母亲苦于亲子卫生间的缺乏；被迫带男童进女厕或更衣室的母亲无法消解其他女性的担忧；“太子妈”（以牺牲公共权益为代价宠溺儿子的母亲）的无理不断侵犯他人权益；以及大多男性在家庭育儿和性别教育中的缺失。

　　这类窘境由来已久，但由于前些年对性别议题的网络热度不够高涨，且不少母亲都能在带男童进入女性私密公共空间时充分尊重他人隐私，所以没能成为“众矢之的”，而目前此类事件的多发使该问题更具备社会属性与亟需解决的迫切性。

　　2、解决

　　想要解决男童进入异性私密公共场所的问题，根源应聚焦在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完善上。对“第三卫生间”“第三更衣室”的呼吁已经持续多年，尤其是第三卫生间。其作为厕所革命的重要内容，从2016年开始便进入《城市公共厕所设计标准》要求中。但是，实施效果不容乐观。

　　不少地区并非没有条件设置第三卫生间或第三更衣室，甚至不少地区已建成但并未真正投入使用。导致使用率普遍较低的原因主要在于空间相对狭小、配套设施失修或无人清理以及数量不足等问题。

　　这类问题不仅出现在第三卫生间和第三更衣室方面，也同样出现在亲子厕所、母婴室等公共场所设置问题上。一方面随着社会整体文明程度的提升，越来越多的人希望拥有文明的、有尊严的、舒适的公共私密空间，且对性别的敏感度逐渐提高；另一方面，这些解决公众基本生活问题的城市公共设施，日益成为映射以人为本文明内涵的标志，也折射出城市管理者的智慧。虽然看起来是个别的、轻微的“小事”，但容易给相关的企业、景区、城市造成负面的形象、印象。

　　这都让此类公共基础设施建设问题成为各地区政府层面应当重视起来的“小短板”，真正让城市文明建设不仅体现在经济发展速度上，还体现在人文关怀的温度上。

　　3、教育

　　在这些引发网友明显声讨情绪的事件中，往往都存在着一个“认为男童进女更衣室天经地义“的母亲，造成了矛盾的加剧。可见，除了公共基础设施建设的必要性，在这类事件中反映出当前育儿环境中两方面的教育缺失。

　　一方面是来自父母的性别教育的缺位。对此首先需要了解，性教育不完全等同于性别教育。性别教育是形成性别观念和性别态度，进而产生相应性别行为的社会化教育过程，它直接影响着儿童性别认知的发展和性别观念的形成。

　　正常情况下，3岁左右的孩子开始树立男女性别意识，科学调查也显示，孩子所接收的性别教育，幼儿阶段的作用要比青春期阶段更加显著。所以父母对孩子的性别教育，直接影响着孩子进入青春期时的性认知。

　　而目前，大部分的父母尚未意识到在幼儿时期进行性别教育的重要性，整体社会对性别教育的认知也处于“入门”阶段，造成了整体家庭教育的严重匮乏。

　　另一方面来自父亲育儿角色的缺失。在男童进女厕、男孩进女更衣间的网络声音中，不少网友发问：为什么不能是爸爸带男孩如厕、更衣。这又延伸出了当前社会育儿环境中，父亲角色逐渐边缘化的普遍现象。

　　受到一些传统观念的影响，父亲在实践层面并未被要求参与具体的儿童照顾工作。虽然随着社会变迁和多元文化的冲击，传统家庭价值观逐渐改变，女性地位提升并大量投入劳动市场，父亲角色的家庭责任正在成为全社会的普遍要求，但仍有大量家庭存在着父职缺失的问题。

　　想要加强这两方面的缺失，不仅需要家长个人育儿观念的提升，也需要社会多领域的合力。比如对“超级母亲”即全能型妈妈的宣传、育儿场所中性别模糊的游戏区域、以及强调孩子对异性家长的过度崇拜等，这些观念的传播，都在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的性别意识形成。

　　4、监督

　　所谓“监督”，主要是指这些公共私密空间所在的商家、景区以及管理方。以此次男孩进入女更衣室为例，游泳馆作为管理方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在第三卫生间、第三更衣室稀缺的前提下，商家的监管责任则变得不容推脱。如从规则上可以设置“异性儿童不得进入”的标识牌；针对不得已的情况，也可以让同性别的工作人员带孩子到相对应的更衣室或卫生间；甚至可以赠与浴帘进行遮挡。

　　商家通过服务类手段解决儿童进入异性私密空间的问题，是目前解决此类问题最直接有效的途径，也是客观上形成尊重性别差异化社会共识的主要推动力。如果真如网友爆料所说，部分泳池经常有十岁左右男孩出现在女更衣室的事情发生，那商家普遍的“和稀泥”姿态，不仅是对其他顾客的不负责任，也是对其应尽的社会义务的无视。

　　在部分地区公共设施建设存在难度的大前提下，从商家与管理方入手，是缓解更衣室与卫生间的异性矛盾最切实可行的办法，也是逐渐建立全社会性别意识认同的重要一环。